红色长袍、蓝色云边、白色腰带,再配以别具风情的太阳花耳环和项链——9月20日,新一代非遗传承人艾吉玛作为嘉宾在内蒙古呼伦贝尔“中国农民丰收节”上盛装亮相,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。女儿第一时间为妈妈发来现场视频,在家坐镇的乌仁看了又看。让更多的人了解太阳花喜爱太阳花是她最开心的事。
乌仁 内蒙古呼伦贝尔市鄂温克族自治旗非遗项目“太阳花”传承人,当地妇女致富带头人(右)
古老饰物蝶变非遗产品
传承非遗,女儿艾吉玛(左)说,她是紧随着妈妈的脚步走
太阳花,鄂温克族传统手工艺品,用牛羊皮毛和彩石制成,圆心象征太阳,四周绒毛象征阳光,用以纪念一位不再使森林阴冷的名叫“希温·乌娜吉”的鄂温克族姑娘。
从小听着民族故事长大,独立勇敢的乌娜吉成了她心中的榜样。乌仁手巧,小时候跟着大人学做太阳花,自带美术天赋的她做得有模有样。2005年,草原兴起牧户游,乌仁也开始在家接待游客。有一次,一位游客好奇地问:蒙古族有皮雕做伴手礼,鄂温克族有没有自己的手工艺品?
儿时喜欢的太阳花就在那一刻跳了出来。乌仁重新拾起手艺,用太阳花装饰自己的蒙古包。很快她就发现,游客们特别喜欢这些新颖别致的小挂件,拿在手里问这问那。“不如就开个店,专门做太阳花。既可以让人了解鄂温克族的传统文化,还可以增加收入!”
姥姥(中)、妈妈乌仁(右)和艾吉玛,一家三代都是太阳花的爱好者
有人对此怀疑:“几片兽毛,几颗珠子,谁都会做,谁会去买?”可乌仁性子拗,觉得这事能成。2010年,她离开牧区,到旗里租了个店铺,认认真真开起店来。但现实并没为她顺风助力,太阳花遭到了冷遇。“我们民族人口少,又守着家门口卖,自然没人稀罕。”
每年的6月18日,是鄂温克族传统的瑟宾节。这一天,以打猎为生的鄂温克人会点燃篝火,载歌载舞,引来大量游客。乌仁借机去摆地摊,居然卖得不错。《敖鲁古雅》是鄂温克原生态舞台剧,剧中演员服饰呈现的都是原汁原味的鄂温克族风情。剧团演到哪儿,乌仁就跟到哪儿。她发现,每当有鄂温克族文化元素出现的时候,太阳花就卖得格外火爆。
乌仁培训了很多姐妹制作太阳花
“要走出去,不能坐等游客上门!”从此她成了各种展销活动的常客。2013年,内蒙古自治区举办首届文博会,她带去了自己的太阳花。人们对这种皮毛加彩石的挂件很感兴趣,纷纷打听:这是哪个民族的?有什么寓意?
太阳花的热销引起了呼伦贝尔市委宣传部的关注,为此拍摄了一个专题片,专门介绍太阳花的传统文化及制作工艺,太阳花订单大增。有了销路,乌仁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,入驻到鄂温克旗创业产业园,大张旗鼓干了起来。
因其稀有性和独特性,太阳花被内蒙古自治区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,乌仁成了非遗传承人。忽然间,她觉得肩上多了副担子:不但要做好太阳花,还要传承下去,留住鄂温克民族文化的根!
一朵太阳花两代传承人
艾吉玛热爱自己的民族,热爱太阳花
2014年,女儿艾吉玛大学毕业了。乌仁想让女儿留下来,助自己一臂之力。但艾吉玛对缝珠子的事不感兴趣。虽然是牧民的女儿,但她一直在外读书。儿时的记忆中,只有妈妈在油灯下缝缝补补的画面,对太阳花并无印象。
然而一件小事却让艾吉玛改变了主意。一次,有人在手机上给妈妈下了订单,可妈妈不会操作,急得不得了。她拿过来,三下两下便解决了。原来还有用武之地!从此艾吉玛成了妈妈的销售专员,且将销售模式由单一的线下体验改为线下、线上一并运行,上淘宝,开网店,快手、抖音、直播……一路追着潮流走,订单源源不断。
也就是在销售过程中,艾吉玛真正爱上了太阳花。喜欢网购的大都是年轻人,年轻人有个性,常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。比如有人想用太阳花做镜子,有人想做冰箱贴,有人想做平安符……这让艾吉玛脑洞大开,她意识到:创新才能有市场,也才能让传统更好地发扬和传承。
她把这些奇思妙想收集起来,注入到不同款式的太阳花中。“比如手机支架,原来客户想要手机壳,但手机型号多,手工做不现实,做成手机支架贴在后面,既有装饰作用,又有太阳花的元素。”有位小姑娘,喜欢亮晶晶的东西,给艾吉玛发来她中意的饰品款式。按她的设想,艾吉玛将亮钻之类的饰物与太阳花搭配,做成耳环、项链,“嘿,还真挺漂亮!”那款太阳花成了爆款。
太阳花手工饰品成了鄂伦春族的伴手礼
传统太阳花缝的珠子都是普通的彩色小石头,为提升品质,艾吉玛换成了水晶、玛瑙、石榴石等,普通的太阳花变身为高端大气的珠宝饰品。这些珍贵的石材也产自鄂温克旗,能在推出太阳花的同时又推出家乡的宝石,“这也是为鄂温克传统文化加油助力。”而大量的个性化定制又丰富了太阳花的品类,客户在此总能寻到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那一款。
不仅如此,艾吉玛还在太阳花中融入其他民族特色工艺,实现跨界发展。像在蒙古族的皮雕上嫁接鄂温克族的太阳花,在毡包上缝上太阳花,制作的电脑包、小背包、手拎包特别畅销,“仅去年就接了2000个订单。”
每年3月,乌仁都会带人到牧区免费培训姐妹们制作太阳花,并提供原材料,回收成品。在乌仁的帮助下,数千名牧区妇女实现了家门口就业。“文化传承不是漂亮的口号,而是实实在在的做事。”分享到文化红利的牧民更有民族认同感, 这是乌仁最感欣慰的事。
“太阳姑娘”的创新与追求
太阳花手工饰品成了鄂伦春族的伴手礼
鄂温克族是小众民族,仅3万多人口,只有语言没有文字,文化面临失传的困境。尤其是年轻人,有些甚至都不会讲本民族语言了。艾吉玛说:“拯救民族文化很重要。”
为了让更多人了解鄂温克民族,工作室自筹资金建立了“太阳姑娘”非遗体验馆,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可以坐下来,一边了解鄂温克族的历史,一边亲手制作自己喜欢的太阳花,体验馆成了当地的旅游热门打卡地。
孩子是传统文化的继承者,所以传承要从娃娃做起。为此工作室推出“非遗+研学”模式,为孩子们开办研学班。让他们知道,在中国的北方,有个叫鄂温克的少数民族,其手工艺品太阳花是民族热情、勇敢的象征。“非遗+研学”促进了文旅结合,仅去年一年,体验馆就接待了70个团队、1500人次。而在鄂温克旗当地,体验馆则搬到了校园,乌仁率员工每周抽出固定时间教孩子们学做太阳花,讲解太阳花的来历和乌娜吉的故事,让孩子们从小就热爱自己的民族,增加民族自豪感,学校也将这门手工课列为正式体验课。
有着鄂温克民族文化的太阳花受到人们的喜爱
开在草原的太阳花,逐渐将藤蔓伸向了遥远的北上广,在大城市绽放。近年来,太阳花不但频频亮相各种国内展销会,还走出国门,远销海外市场。
今年8月,艾吉玛在自己的朋友圈晒出了自治旗颁发的两张奖状,一张是妈妈的,“2016年鄂温克旗草原英才”;另一张是自己的,“2020年鄂温克旗草原英才”。同一奖项,母女俩相隔四年先后斩获,艾吉玛称自己是“紧随着妈妈的脚步走”。
两代非遗传承人各有追求,妈妈想让更多的牧区姐妹通过太阳花挣钱致富,女儿则想做更时尚的文创产品,做“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鄂温克族LOGO。”虽然追求不同,但目标一致:将古老的传统文化发扬光大,世世代代传承下去!